我的父亲

我的父亲————□∕文：吴卫红 2011年冬，父亲离开了我们，至今已是第9个年头了。每年清明节，哥哥、姐姐、弟弟，以及侄子、外甥等一大家人都会去父亲的墓前祭扫，以寄托思念之情。 到达墓地时，大家首先忙着在父亲的墓上除杂草，添新土，清水沟，为父亲奉上茶酒果肉，点烛焚香压纸钱。每当这时，我总要坐在墓前望着父亲的碑石流泪发呆，思念父亲的点点滴滴。 每次来到父亲的墓前，总要伤心好长一段时间。虽然早懂得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，但在我的心里，一直不愿意接受父亲离开我们这个事实。 父亲是一位人民教师，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就开始了清贫的教学生涯。从事教育工作30多年，为教育事业奉献了一生，也为有我们这个大家庭操劳一辈子。 小时候，家里很贫穷，母亲带着我们姊妹六人住在一所村小学两间破旧的祠堂里。一间卧室挤满两张床、睡八个人；另一间是厨房，也是我们姐妹几个嬉戏的地方，父亲在离家十几公里外的公社中学任教。 每到星期六下午，父亲从学校返回家后，要么是急急忙忙上山砍柴；要么是赶去生产队里的田地里劳作。有一次，当我看到父亲从高山上挑一担杂树柴回来时，觉得他的力气特别大，便好奇地说：“爸爸，我和这些木柴相比，哪个更重呀？” 父亲听后，把我高高地举过头顶转来转去，温和开心地说道：“当然是我家的姑哩更重啊！”被父亲高高举过头顶的我，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、那么灿烂。从此，父爱在我的心里深深地烙下了“伟大”二字。 那个时候，年幼的我根本不懂父亲的身影为什么总是那么匆匆忙忙，父亲的爱为什么有那么的深，父亲的担子为什么就那么地重！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，能让六个孩子吃上一顿饱饭或是偶尔吃上一顿肉，是父亲心中最大的愿望了。那时，父亲是一名公办教师、吃商品粮。每个月凭商品粮证可以去粮站买到20多斤白米，那是我们一家八口粮食的主要来源。

记得每餐母亲盛饭时，总是给我们六姊妹多些白米饭，而她和父亲的饭碗里全是红薯丝。望着我们的饭碗，又望望父母亲碗里那不见一粒白米的薯丝饭，我似懂非懂，内心总有说话不出的难过。 每逢过时节，父亲会买回来一些猪肉，但要在食品站前排起长长的队伍。每次看到父亲手里提着肉回来，我们既高兴又听话。母亲则在灶台前忙碌着，一锅香喷喷的肉汤端上桌后，父亲便给我们每人分一碗，开心地说道：“崽姑哩，快，趁热把肉汤喝了。”

此时的父亲、母亲往往是站在桌边微笑地看着。我们姊妹狼吞虎咽地把肉汤喝完，最后还把碗舔得一干二净。母亲虽然是一位弱女子，但她在大队上挣的公分却不比一些男劳力少。 直到十一届三中全会后，我们全家恢复了商品粮户口，吃饭问题基本得到解决。我们的家也安置到了父亲所从教的公社中学。虽然全家依然只能挤在一间旧教室里，但生活状况却比之前在生产队里的日子好多了。 然而，父亲并没有因此能闲下来，因为孩子们一天天在长大，商品粮证上供应的粮食远远不能填饱我们的肚子，而且姊妹六个都上学读书了。那时父亲的工资每月才三十多元，这对一个八口之家的生活开支是多么微小的数字。

父亲依然早出晚归，利用休息时间在山上开荒种地，为一家的生计忙活着，从不叫苦叫累。父亲任劳任怨，勤勉治家之精神，深深影响着我们姊妹六人。 父亲常怀大爱，无论是对待自己的孩子或是其他人。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，家里生活状况虽然好转，但依然清贫，父亲却常常接济比我们更困难的人。 他会在收获的时节给年老的张老师家送去自己种的红薯或蔬菜；或者给体弱多病的彭老师家也送去自己种的黄豆或冬豆；还会时不时带个学生回来吃顿饭，或者让母亲炒点菜让学生带走。

记得在一年冬天，父亲买来两丈多布，打算给我们姊妹几个每人做一条裤子。父母把我们带到裁缝店里量好了尺寸。我们姊妹几个在快乐的等待中度过了三天，裤子终于做好了。可是，属于二姐的那条裤子不见了，父亲说那条裤子送给他班上的一个学生了，那个学生的裤子除了补了又补，还破了两个大洞，腿肚子露在外面冻得通红。 二姐听后低头流泪不说话，父亲把二姐和我们几个叫到一起语重心长地与我们聊了很久很久……我们终于被父亲的所作所为感动了。父亲就是这样一个善良、博爱之人，他宁可委屈自己和家人，也不忘关心他人。

父亲不仅勤劳善良，还是一个乐观坚强的人。当一天天长大的孩子们都在埋怨住的那间破旧的教室太挤时，父亲总是微笑着说：“崽姑莫急，我们会有新房子住的。”一个穷教师，养活一群孩子已经异常艰辛了，想建一所住宅近乎天方夜谭。 谁知，父亲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。退休后的他本该好好休息，但他并没有闲下来。他硬是和母亲，以及已经初中毕业的哥哥姐姐一道，一砖一木、一石一浆盖起了一栋砖木结构的两层楼房。从此，我们全家终于住进属于自己的房子了，那一天，我们全家不知有多开心。

那一年夏天，我考上了师范学校。金秋九月，父亲挑着箱子被褥送我去镇上坐班车前往县城师范学校念书。路上，父亲对我说：“姑哩呀，上了师范学校要坚持好好学习，出来后要做一个优秀教师。”我铿锵有力地回答：“好的，爸爸您放心！” 说完这句誓言般的话后，我怪不好意思地笑着蹦跳到了父亲的背后。突然间发现父亲的背已经驼了，他瘦弱的身影远不如从前那样威武高大了。看到父亲那个样子，我内心好一阵酸楚。 在以后的人生道路上，我遵循父亲的嘱托，不忘父亲的厚望。不断学习，认真从教，努力朝着一个优秀教师的标准默默耕耘。

时光飞逝，父亲在操持完我们姊妹六个的学业、事业、婚姻、家庭后。2008年的冬天，八十多岁的他终因身心憔悴病倒了。在与病魔抗争三年之后，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…… 父亲的一生是平凡的，但他却用他最深沉的爱呵护着我们全家，用最纯朴的言行教导着我们，深深地影响着我们姊妹六个，指引和鼓励着我们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奋力前行。

挡不住岁月匆匆的脚步；按不住思念父亲的心情。今年清明节，我不再在父亲的墓前忧郁落泪了，因为我知道，九泉之下的父亲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，因为我们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。 深深地祝福我的父亲，在天堂过着衣食充足、轻松快乐的生活！ 【古城旧梦】出品微信号：gcjm888888

吴卫红：女，江西修水人，1970年出生，现在义宁镇第二小学任教。爱阅读，爱远足。 申　明：①作者发稿至《古城旧梦》，则视为授权让《古城旧梦》首发和原创；②个人转载内容至朋友圈和聊天群，无需特别申请版权许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