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东精短文学“雅格杯_回归自然”全国小小说大赛35号入围作品-宫震‖流星
[作者简介]
宫震，山东师范大学18级现当代文学在读研究生，山东师范大学文学与创意写作研究中心成员。作品散见于《齐鲁文学作品年展》《齐鲁晚报》等多家公共媒体、报刊杂志。 流星 宫震 海风为这个平静的渔岛上带来水汽和海腥味，几只远游的海鸥张开亮银色的翅膀徘徊在龙王庙上。在岛的边缘，海浪时而涤荡着金黄色的细沙，时而冲撞着嶙峋的礁石，蟹子和“跳鱼”成了这里的主人，偶尔还能看见几只懒洋洋的海龟。遥远的海面上探出几条归来的渔帆，男人们满载着亮闪闪的梭鱼群，吆喝着“打渔号子”。渔村里缥缈着缕缕炊烟，那是女人们在家中烹饪着美味的干鱼和虾蟹。 这个孤悬大海的小岛是爷爷的故乡，爷爷说它叫珍珠岛。传说当年龙女和柳毅分别的时候，龙女的一滴泪珠化成了珍珠，滴在海面上，就这样浮起了这样一座岛。我想，它应该是被一个迷途的渔人或者是渡海求仙的方士所发现。在这里生活的渔民与大海有一种本能的亲昵，爷爷说他小时候就喜欢光着屁股在沙滩上奔跑，溅起浅浅的海浪；喜欢跟着大人出海，去追逐亮银色的梭鱼群；喜欢品尝母亲绑在院子里分风干的黄鱼干；喜欢夜晚躺在沙窝窝里，看深蓝色的夜幕上划过流星。说到这里的时候，爷爷停顿了一下，他突然问我：“你知道流星是什么变的吗？”首先我很疑惑，流星是什么变的？流星不就是某种天体？我想爷爷大概要给我讲什么神仙的故事，没想到他脱口而出的是鲸鱼——“流星就是死去的鲸鱼！”爷爷自然是亲眼见过鲸鱼。那年，爷爷跟着大人们出海打渔，到了傍晚，海上突然掀起狂风巨浪。渔民们赶紧就近找了个不大的无人岛，停船靠岸，暂避风雨。一夜过去，岛上的草木已经被风雨摧残的东倒西歪，沙滩上也是黏糊糊的。这时候突然有人喊道：“鲸鱼！”在小岛的南端的浅滩上搁浅了一只鲸鱼！爷爷说，它本身就是一座小岛。深色皮肤还没有除去湿润，在晨光下闪闪发亮，人们只能看到它雪白的肚皮上沾满了沙粒，它一动不动，仿佛是死了，但由于那种人对硕大本能的敬畏，没有人敢上前一探究竟，虽然他们是与海生活了几百年的渔民。鲸鱼硕大的身躯可以让人联想到海的神秘，当你身处漫无边际的大海时，会下意识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向你挤压。而鲸鱼就是在这种敬畏中自由穿梭的海里最大的生灵。就在这时，鲸鱼那巨帆般的双鳍扑棱了一下，就在沙滩上掀起了一阵飓风，吹了了爷爷他们一嘴泥沙。于是，渔民们知道它还活着。怎么办呢？爷爷说：“大家都希望救救它，就像救一只搁浅的鲨鱼，救一只误入渔村的海龟。海里的生命是有灵性的，你救了它，它一定会报恩的。”可是怎么救鲸鱼呢？大家并没有像往常那样，七嘴八舌的争论起来，而是一个个陷入了长久的沉思。我能想象到他们在想什么：究竟怎么才能把鲸鱼送回大海呢？用船拖？船拖不拖地动是一回事，假如大家在往鲸鱼身上绑绳子的时候它动了一下，就足以要了所有人的命。这样想来，把鲸鱼直接推下去更是不可能。渔民们不得不得出一个残忍的结论，他们无法救鲸鱼，因为它太庞大了，人类凭借自己的力量是无法改变这个庞然大物的命运的。我想，那是爷爷在面对自然的时候，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，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孱弱。有几个渔民行动了起来，他们去船上拿了水桶和盆子，壮了壮胆子靠近鲸鱼，想让它的皮肤保持湿润，不至于那么早成为毒辣太阳的牺牲品。可他们最终发现，那点水连鲸鱼的一寸肚皮也遮不住。于是，所有人扔了盆子，着魔一样站着，他们仰望着鲸鱼庞大的体躯，望着那深色的皮肤一点点皲裂，望着地球上最伟大的生命一点点耗尽。时间到了夜晚，在长久的沉寂中，从那庞然大物的胸腔中突然传来了一阵雄浑有力的长鸣，震得渔民们的心脏急剧跳动。那振聋发聩的声音在这小岛上爆发后迅速扩散，它伴着海风，在漫无边际的海面上恣意闯荡着，传入它思念着的家人那里。爷爷他们仿佛听到遥远的大海深处传来几声巨响，“这是这头鲸鱼的家人！”爷爷说，“它们知道这头鲸要死了。”果然，这是那头搁浅的鲸鱼最后的倾诉，长鸣之后，它生命的灯正式燃尽了。爷爷说，这个时候，鲸鱼的尸体突然发出一阵炫目的光芒，照亮了整个小岛，一瞬间恍若白昼。爷爷勉强睁开眼，看着那具硕大的身躯不断上升，不断上升，直到变成了一颗星星那么大。突然，那颗星向西南的夜空迅速滑动，它拖着长长的尾巴，就像一头在海里徜徉的鲸鱼。我想起来弥尔顿的《失乐园》里对上帝创造这位大生灵伊始的描绘：“在那里的鲸鱼，生物底最大的……在他的腮边汲，而在他的躯干喷出/一座海洋……”旁边是法国插画家古斯塔夫·多雷画的鲸鱼，它的前半部分是常露出海面的那部分，硕大的头颅和巨鳍，后半部分更像一条龙——长长的身躯和蹼。看来没有什么人能企及这种神秘生灵的真实样态，我甚至觉得生物学家们的标本和图片也不可信，为什么呢？因为在海洋里，存在着一种比人类自身更伟大的生灵。昨天，有一颗流星划破夜空，我想大概是什么地方又死去了一头鲸。附：“雅格杯——回归自然”全国小小说大赛征文启事：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cgi-bin/announceaction=getannouncement&key=&version=1&lang=zh_CN&platform=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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