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姑父胡老师

我的姑父胡老师————□∕文杨敏锐 不知怎的，这两年格外想念我的姑父。姑父姓胡，中规中矩，严肃古板，一辈子被人笑话。 我读书时，他已在西平学堂教书。我那时就挺讨厌他，因他一本正经、从不言笑。随着岁月的推移，才后悔我那时候少不更事。 他是个落寞的人，落寞了一辈子，及至年近八旬驾鹤西游仍然落寞。落寞的人往往惆怅，姑父自然不例外。后来，我断断续续得知，他曾在初中教书，还担任过副校长兼教导主任。可惜几番波折下来，又回村小当了普通教师。

时间退回到40年前。那时，中学余老校长看他原则办事又善于抓教学，非常之青睐于他，还提拔他当了副校长兼教导主任。随着老校长年岁渐长、志力消退，实际主持全校工作重任落到了姑父头上。 当此青黄不接之时，姑父义无反顾地接过了担子。一段时间后，新校长要上任，姑父也有剑柄还归之意。这新校长，原是该中学另一副校长提拔，或许因为与姑父共事，新校长又迟迟不找他谈话。

但姑父巴望着新校长尽快把担子接回去。姑父琢磨着，若是贸然撂挑子，又怕新校长以为自己在示威。无奈，只好私下向新校长汇报思想。这，就看出了姑父的老实。若换做“聪明人”处在这境地，要么耍耍性子把持着“权力”不放，以此向组织要个安置。 所以家人们说，当时姑父思想上本就不成熟，以为老老实实原样做工作就好，不知顺应时代变化。祸根就此埋下了。 也许顾念着往日情分，又或者本就考虑周全，工作中，新校长依然面容和煦，仍如老校长那般，照旧听姑父汇报。然而，有时人们的本分与努力，在旁人眼里到底一文不值。随着角色转换与工作熟悉，新校长的干劲慢慢起来了。

有一次，新校长组织全校管理大检查大整顿。这本是个好事、公事，又是新领导兼老朋友的委托，怎能不助一臂之力？于是，姑父高高兴兴地要帮助新校长踢开头三脚，却忘了自己的身份只是副职副手。 管理检查的最后一站，安排的是伙房，这是常例。这时，一位聪明的老师兴冲冲地跑了过来，对姑父说，“胡校长，有个事想报告你听，又怕你不敢管。”聪明人究竟是聪明人，“真话不说全，假话全不说”，既讲了原则，又鼓舞了斗志。

原来，“近来有人在伙房放了个搪瓷碗，每次装得满满当当的饭菜。”一听居然有这种事，姑父自然要管管了，而且还说要放在大会上讲。可事就坏在这了。 他没细想，又没经过彻彻底底全全面面地调查，就草草地在课间操后会上说起了这个事，还说从伙房扣吃的，这根本不是老师干的事，要一查到底，严厉批评。 突然，也就在短短几天内，姑父的声誉变得非常糟糕了。起先，一些老师，甚至是学生公然侮辱姑父，姑父不知个中原委，也不好与他们一般计较。后来，一向和善的新校长，竟突然就教学问题怒骂姑父来。姑父尚不知就里，却还没想明白原因出在哪里，甚至还如常一般，就事论事地与校长争辩起来。

这时，伙房的一位快退休的老伙工说，老胡啊老胡啊，你闯了大祸了还不知什么事。姑父问，怎么了？火工说，校长说你太嚣张了，骑到他头上拉屎，要与你决斗呢。姑父，一脸郁闷，全然一头雾水。原来，只有姑父自己不知道，那搪瓷碗是校长亲自送过来的。 话说回来，那时节，正值物资匮乏，校长没有别的奢求，受组织照顾多乘碗饭菜给饿得瘦骨伶仃的妻儿，倒也在情理之中。就这样，不久，区教育组一纸文书下来。由于不尊重领导、不团结同志、不爱护学生，姑父被调往家乡小学教书了。

可只有我知道，善良的姑父爱生如子，善良的姑父会把买烟的钱掏出来弯腰放到乞丐讨饭的碗里。这位烈士的儿子、我善良的姑父始终兢兢业业教书育人，死后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悼念。可这个挫折与心结，姑父终其一生都没有解脱。 作为旁观者而自私的我，因为痛不在己身，反而看得清楚明白。姑父过世好几年了，每次想起他我都觉得难受。本来是个硬气的汉子，活生生窝成了一个失意人。 也许，人心本就如此。假使没有聪明人挑动，姑父断不会做那出头椽子；假使校长真正念及旧情，应该私下里悄悄和姑父说起：“碗是我的，兄弟莫要大水冲了龙王庙。”

在那个凉薄的山区社会里，别人的痛痒与死活，断然难以感同身受。言归正传，姑父的“荒唐”故事，只怕几度沦为谈资，一番岁月后再无价值可言。 我独怜惜姑父，或因类似他这经历罢。而经历过这么一些伤痛，也鞭策着我更加努力上进，不要止步。要追寻着阳光，什么都不重要，过好自己最重要。永远不要纠结，莫为打碎的玻璃与洒落的牛奶惋惜，割破了手指也不要掉眼泪。

我们努力坚强地活着，不为了给谁看，是为了生存与发展。意气之争并不会给我们带来什么利益，往往只会平添烦恼。越纠结，越出错。 倒不如，一门心思向上生长，不顾一切追求思想的自由与生活的富足。努力生长，向暖朝阳。【古城旧梦】出品微信号：gcjm888888 杨敏锐：男，江西修水人，笔名和光同尘，未婚小青年，《古城旧梦》微信公众号粉丝。1992年生，2007年上军校，2010年入党，2011年军校本科毕业任中尉，2016年转业任修水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行政办科员，2017年任县委办党史室行政干部。。 申　　明：①作者发稿至《古城旧梦》，则视为授权让《古城旧梦》首发和原创；②个人转载内容至朋友圈和聊天群，无需特别申请版权许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