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人开始长大，是发现身边再无可以怪罪之人

成长总是痛的，星标我们陪你

文/陶瓷兔子，头图基于CC0协议使用1近几年来，大家的抱怨好像越来越少了。我是在一次聚会上，大家刚刚结束一轮“你又瘦了”“你好厉害”“你娃长得很好看”的彩虹屁，随即陷入一阵略带尴尬的沉默时，忽然发现这一点的。几年之前明明还不是这样，每一次的聚会都被我们变成了大型吐槽现场，骂老板的，diss同事的，埋怨父母的，吐槽男友老公的。不过七八个人的聚餐，居然都能根据抱怨的对象不同分成好几个小圈儿，每个人都像是风暴的中心，远远望去全身都是兴奋的刀光隐隐。各种琐碎但磨人的烦恼和不如意，好像都因为有了我们为它寻找的替罪羊变得更容易接受，以至于可以轻松将它当作笑话一样讲出来以供取乐。可它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沉重了呢？不再像是从前一碰就炸，但总归还是热热闹闹的跳跳糖，而是成了一个气泡般的，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消失在胃里的叹息，一次无可奈何的摇头，和一个心不在焉的苦笑。“我们为什么越来越不爱抱怨了呢？“吃完饭后我跟一个要好的朋友同路回家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。“大概是的确没什么人可以怪罪了吧“，她沉默了半晌，忽然在一个红绿灯下这么回答我。还记得我去年跟你说过我老板是个傻X吗？她问我。我现在依然很讨厌他，因为他我去年多加了多少天的班做了多少无用功，气的多少个晚上睡不着。但又能怎么样呢？说白了就是舍不得公司的高工资，每晚都想着老娘不干了，还不得乖乖在六点半闹铃一响之后就爬起来上班。没本事摆脱他，也没能力搞定他，归根到底还是自己不行，而“不行“只是我一个人的事，怎么能怪到别人头上去。2我想起跟另一个女友的对话，她去年才刚有了宝宝，夫妻俩都要上班，只好把孩子交给婆婆照顾。代沟放在那儿，观念上的差异摆在那儿，就算是再精心的上一辈总也无法让年轻人满意，每一次聚会或约聊，吐槽婆婆的卫生习惯，说话方式以及育儿方法都成了她的标配。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抱怨了呢？也好像就是在不久之前，她跟婆婆大吵了一架，赌气要怂婆婆回老家，跑了好几个家政中心找阿姨之后。只会做饭做家务的，她看不上，文化程度高一点，能捎带做一点早教的，要的钱居然比她的月薪都高。更别说新闻上层出不穷的各种保姆虐童案，让她每每想起都心头一惊。让老公辞职吧，家里立刻就会没了经济上的顶梁柱，可她自己辞职，又并不甘心。在这样的时代里，哪怕只是三年的断层，都足以让她所有的工作经验归零。她是从那一刻忽然意识到，原来婆婆不是来给她添堵的，相反，她一直挑三拣四无比嫌弃的那个人，是她在没有选择的生活中唯一可以抓住的稻草。一念至此，所有想要抱怨的话，就再也说不出口。亦舒在《流金岁月》里写“其实没有人是坏人，不知道恨谁”。或早或晚，每个人都会一定会有读懂这句话的一天。读懂之后，才真正长大成人。3我有时觉得，有人可以去恨，有人可以去怪罪的生活实在是幸运。可以被你抱怨，被你怪罪，被你恨，往往意味着这个人可以跟你一起分担。像是一个隐秘的出口，帮你承载着一部分工作上的不如意，性格里的小瑕疵，生活里让人头疼的鸡毛蒜皮。虽然他本身的存在会让你时不时感觉不爽，但你也总是清楚，无论面对的是什么，你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因为真正跟你疏远的人，是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被抱怨和怪罪的。真正难熬的是什么呢？是发现所有的失败，所有的问题都只能有你一个人来扛，你得用自己的一双手对工作里，生活里的所有人和所有情绪负责，放眼望去周遭空无一人，只有四野茫茫。我在年初的疫情里体验过这种孤独。封闭式管理的小区不许外人进入，因为过年的原因物业几乎瘫痪，小区里静悄悄的像是一个人都没有，没有小孩的吵闹，没有车流，就连楼上的小夫妻也很少打开窗户吵架。我一个人在家，像往常那样生活，工作，写写稿子。以为一切都会因为“只有我一个人”变得更加轻松好控制，可实际上却相当惨。洗手间水管漏了，明明每天都吃的很简单但依然没有瘦，在书桌前干巴巴的坐了两个多小时，只敲出来了一行字。那是在一切正常的时候，很容易就可以用“怪罪他人“这个老法子来解决的事情。物业不负责，爸妈做菜放的油太多，楼下的小孩太吵了，让我没办法集中精力等等等等。可我也是在那时候忽然明白了，原来无论借口在不在，问题都依然在，而之前那些被我当作是“问题“的人，不过是在帮我分担对生活本身的焦虑与无能为力。因为不想再去怪罪什么人而庆幸自己的长大。也因为还有人可以抱怨而感恩自己的幸运。如果可以这样过一生，也是很好的事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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