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美丽女人的同一种绝望
?电影《西西里的美丽传说》讲的其实是一个少年的心理事件,但这个事件的主角却是一位极为美艳的成年女性,玛莲娜。她跟随丈夫来到西西里岛的一个小镇,这是丈夫的老家,丈夫把妻子带来后,自己却去上了前线,不久还传来了战死的消息。玛莲娜的美貌和独居的事实决定了她成为这个小镇的风口浪尖,被男人狎污,被女人造谣,反而那名偷窥的少年,13岁的雷纳托,因为偷窥所以知道全部事实,对她怀有无用的善意和胆怯的同情。玛莲娜的忍耐力似乎非常强大,得到丈夫的死讯,她在镇子上的受辱变本加厉,但她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。这种停留显得不合逻辑。她的惊人美貌一直在给她的命运增加灾难而没有丝毫建设性。后来她甚至被嫉妒发狂的女人们推搡在地踩踏,已经确切有生命危险,她这才被迫坐火车离开小镇。更不合逻辑的是电影的结尾,玛莲娜离开小镇之后,她的丈夫却回到了小镇,原来战死只是一个误传。这时13岁的偷窥者雷纳托起了作用,他告诉他玛莲娜是清白的,因为什么而离开,去了哪里。于是夫妻聚首,玛莲娜挽着丈夫的手到了小镇,人们围观着略有老态的她,有人半是挑衅半是好奇地向她发出问侯,玛莲娜稍作犹豫,也回应早安。那些曾经以最大恶意欺侮凌辱玛莲娜的人们,现在都和她“和解”了,卖衣服的把衣服塞给她,声称钱也不急了,整个市集简直可以说其乐融融。这样的正能量也是让人意外,我的朋友、电影研究者火锅说,《西西里的美丽传说》的导演朱塞佩·托纳多雷,很喜欢安排一个“一般人不这么做”的结局。一般人在玛莲娜这个位置上,这个时候不会回来,而他偏偏安排她回来。《海上钢琴师》也是他的作品,一般人都会在炸船之前下船,但朱塞佩·托纳多雷就安排1900不下船,而这个故事的所有价值,几乎就都在这个“不下船”上。与玛莲娜相比,张爱玲的《倾城之恋》里的白流苏的选择,可能就是“一般人的选择”了,或者说,一般人能理解(虽然未必做得到)的选择。我们先说白流苏的处境,娘家哥嫂对她,跟西西里岛上小镇的人们对玛莲娜也是差不多情形,白流苏与三奶奶四奶奶她们还有最直接的经济利益相关,但白老太太还在,这点又形成掣肘,否则当白流苏在宝络相亲饭局上把范柳原的注意力夺走之时,她们就该把白流苏按压在地上摩擦了。但与玛莲娜不同的是,白流苏专心致志一心想着逃离这个家庭,玛莲娜则专心致志地待在“亡夫”那个充满恶意的老家小镇。当然,两个女人的个性本来就很不相同,我们从白流苏的离婚,已经可以看到白流苏个性之一斑,那个年代的离婚有多罕见有多困难,白流苏怎么做到的作者没提,只刺激我们的想象。她后来所走的每一步,极为缜密的斟酌和考量,这些,都是玛莲娜的反义词。她和玛莲娜,都是处于绝望的处境里,但白流苏竭尽全力与命运算计,玛莲娜却怀揣惊人美貌不屑算计,也或许无从算计,而她最后携夫之手回归小镇,在这里与人们的和解似乎是与命运和解的象征。这样的豁达不可想象,难怪影评人火锅称之为导演安排的“一般人不这么做”的选择。张爱玲笔下的白流苏是“一般人如果做为她,都会这么做”,每一个反应都是我们作为一般人的想象中,最合乎利益最大化的反应,她的算计那么处心积虑,她的绝决,她的妥协,她的险胜,这些,每一着都是那么合理。难是难在,人人心中皆有,人人笔下皆无。玛莲娜的情况呢,是”人人心中也无,人人笔下也无。”那是传奇,她的美貌和苦难都是传奇,她的选择也是传奇:主动地,回到恶意中。至于玛莲娜和白流苏所感受到的人群的恶意,说起来倒都没有夸张。即使远没有她们的美貌,也同样会知道人群中的恶意就像人群中的善意,总是常见的标配。我七八岁的时候,有一次邻居小姑娘告诉我说:“**姐(另一个邻居姐姐)已经二十岁了,还不结婚,她真是不要脸。因为她漂亮,不结婚就能吊着很多人追她。”玛莲娜因为过份美艳,所以把那种微小的恶燃烧成熊熊烈火。她遇到的难题,不是作为普通人的我们需要解决的难题。对于我们多数人,都没有白流苏和玛莲娜那样的极端处境,我们只需要知道人群的剥削,同时也感受人群的保护,进退默默调整自己微妙的分寸,在这样平庸而安全的处境下,不耽误我们在小说和电影中体验惊心动魄。两个因为写作而认识的女子在这里继续写文章法律顾问:安徽大湖律师事务所江晶律师(18955110159)